朱顯光(醫改會研究員兼發言人)

 

醫改會在100年時首度提出「血汗醫院」一詞，並頒發「戰鬥陀螺」獎以實際數據揭露醫院護理人力不足問題，基層護理團體也倡議要求把過去規範護理人力的標準，由「護床比」改成「護病比」，並期待以美國1:6的護病比，或至少以鄰國日本1:7的護病比當作標準。

然這項改革訴求，從馬英九當總統時1:7護病比的承諾，到換黨執政由蔡英文總統上任，都始終沒有落實。僅由衛福部於102年及103年先進行三班護病比之試評，並於104年正式納入評鑑項目，但標準不是理想的1:7，而是與醫界協商後妥協為全日平均護病比醫學中心1:9(白班平均護病比應達1:7之標準)、區域醫院1:12、地區醫院1:15，且未達標準者限期2個月內改善，否則將評鑑為不合格。104年度也由健保以三班護病比連動給付當作誘因，鼓勵醫院降低每位護理人員照護的住院病人數。

但實務上，各界對於評鑑每3-4年才評鑑一次，且醫院就算每季未達健保獎勵標準，還是照樣可領原有的護理費，多所質疑與批判。因此多位立委主張提案要求把護病比入法規範，如果醫院違反將遭到罰款或停業。衛福部也作出回應，於107年5月23日進行第一次預告，打算依據醫療法第十二條第三項之授權，把護病比增訂至「醫療機構設置標準」，並預計最快107年8月就能上路。

第一次預告出來後，醫改會看到醫學中心1:9的標準，受訪時直呼根本是「形同虛設」，有放水之嫌。因為依據國際間的護病比標準早已進展到1:6，也就是一名護理師最多照顧6名病人，前總統馬英九時代也曾喊出要將護病比標準1:7，不料實際修法草案中竟放寬到1:9，和目前實際狀況差距不大。到時候，即便護病比入法，不僅沒有醫院會違規受罰，醫院也不會因新規定而增加護理人員的人力，有訂跟沒訂一樣，醫改會及護理團體都表達失望。(當時受訪新聞請參考: 護病比最快8月入法 專家：標準鬆形同虛設、衛福部首次將「護病比」入法，卻遭醫改團體批評「形同虛設」)

但沒想到第一次預告後，並沒有如新聞預期再8月上路實施。因為醫院團體即便面對與現況相同、1:9以上的寬鬆標準，仍要求要延期實施。所以衛福部又修訂條文後於107年12月20日再次預告（ 請參見PDF），修改過去【醫療機構設置標準】採取「修正條文自發布日生效」規定之慣例，允許護病比規定延至108年7月再上路，讓醫院有機會在明年6月畢業季，再延攬護理人員。(相關新聞請參見:護病比入法明預告明年7月正式上路| 蘋果日報)。

 

醫改會對於再次預告之看法

1.如果這次要寫入醫療機構設置標準的護病比，是採國際1:6或台灣護理界期待的1:7等嚴格的標準，醫院說需要緩衝期，大家還能接受。只是照早已經列入醫院評鑑標準、實施3年的1:9到1:15的同樣標準，卻還來要求緩衝期、準備期，這不表示醫院評鑑之前都是玩假的、呼攏的。況且這次入法的標準，在醫學中心其實是更寬鬆的，只要求全日平均護病比1:9，卻沒把評鑑要求醫學中心白班1:7的規定也放入設置標準，根本是「不進則退」。既然評鑑都合格能達到，為何現在真要入法開罰，就又改口需要準備？！

2.醫院評鑑基準、醫療機構設置標準本應是維護病安及勞安的最低標準、安全底線，醫院理應配置比這底線更有彈性及調度餘裕之人力，來因應各種狀況，這也是當初健保增列護病比連動加成補助之用意。但衛福部不該自失把關立場，縱容醫院「把低標當作高標」，平時只願意聘用符合評鑑規定的人力、最緊繃的人力。

3.依據蘋果日報報導，官員表示要延到7月上路，主要是考量目前非護理相關學系的畢業季，醫院可能聘不到人，且現在冬季正是醫院病患較多的季節，如果要求未達護病比的醫院關床，恐影響民眾就醫。醫改會認為政府與醫院不能老是拿護理畢業「新鮮的肝」來當作補充護理荒的應急工具，而忽略因為勞動條件不佳導致4成有照且資深護理人員不願意執業、新進護理人員留任率不佳的老問題，醫院不思索如何改善工作環境，反將人力需求看上6月的畢業生，先求應付過關再說，這對補足護理人力來說，實非長遠之計。此外，台灣醫院占床率落差極大，許多醫院占床率其實不高，如果醫院因護病比不足而影響病人安全，透過政府現在力推的分級醫療轉診制度與醫院聯盟制度，理應可以導引病人轉到安全且合適的醫院住院，也可藉此破除民眾迷信廟大和尚靈(大醫院迷思)，卻忽略護病比超標破表潛藏的病安風險的錯誤觀念。

4.過去不少醫院在評鑑時總能交出漂亮成績單、或拿到大筆健保護理獎勵金，但勞檢仍是違規一籮筐。醫改會呼籲未來護病比入法後，應同步明確規定地方衛生局查核時，由醫護相關工會成員擔任陪檢員，否則再怎麼查也查不出違規，護理人員工作環境也依然惡劣。

5.護病比入法後，健保的三班護病比連動給付獎勵應該重新定位檢討，不該是只要達到1:9就有加成獎勵，應該提高獎勵門檻。以醫中為例，三班護病比提升到1:6或1:7，或是早中晚每班都能達到1:9才有獎勵。此外，醫院評鑑的護病比也應該從現行「重要項目」改成「必要項目」，不過就死當。否則醫院只要守住不違法的低標，就能有健保加成獎勵，或是象徵鼓勵提升品質的醫院評鑑標準，只跟裁定違法與否的設置標準「同燈同分」，實在說不過去。

 

最後提醒大家，特別是基層醫護團體，對於這次再度預告的修正條文有意見者，一定要在法定14日內向衛福部醫事司表示意見，表達基層醫護的心聲！